第281章 不,不可能
沈琼瑛耐心等她想通:“我相信,如果有一场灾难在眼前,你和爸可以做到奋不顾⾝为我去死。”
她喃喃低语“可是有时候,不是肯牺牲才叫爱,有时做人生决断,不假思索很是容易纯粹,有了盘算反而艰难变味。”她想问“当年出事为什么不肯警报呢?”
可突然惊觉,自己也从没有过那样的勇气,自己这些年来,其实活成了梅芳龄一样的人。变了的是想要自由生活的意志和勇于担当的心,可她骨子里的羞聇感从未消逝。
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堂堂正正开撕过去做个了断,就像上次小隐痛恨她不够勇敢她一点也不无辜,自己都没有勇气为自己主张,又怎么可能寄托别人代为主持公道呢?梅芳龄听不清急了:“小瑛你在说什么?
你有什么心结跟妈妈说,我们总要开解才能向前看!”沈琼瑛忽然意兴阑珊,她该问什么呢?问妈当年为什么不给够沈瑾瑜惩罚和放逐?让他有了⾜够的能量再来扰她?在见识到沈瑾瑜的执拗扭曲后,她对这个已经不抱怨念了。
就算失去了恰到好处的教育背景,沈瑾瑜也依然会找到她,掠夺她,而那样的他也许更加穷凶极恶,更加极端可怕,她对贺玺也没了那么大恨,因为她有了小隐,这些年吃的苦有了糖味,她觉得很幸福,对报仇并不是那么执着了。
曾经的她想把贺玺送进监狱,在她的《荆棘蔷薇》完成之后,她也以为她终于有了那样的勇气,可事实是当贺玺试探时,她装聋作哑不愿深究。
这其中原因复杂,因为贺玺对她的几年陪伴不是作假,也因为她有愧对对方的细节但不管怎样,她确实是放弃了这个从跌倒处爬起,跟懦弱告别的机会,最终达成了不甚光彩的和解,所以对⽗⺟还怨吗?其实也没那么怨了。
就像梅芳龄说的那样,他们其实也不算刻意偏袒,事情换到沈瑾瑜头上,家里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像是这么多年的积怨一下子疏通了。
再看回梅芳龄头上的花⽩,她有了一丝松动,将心比心,当年怎样已经不重要,这么多年她逃避的是伦理,并不是为了逃避担当。对于⽗⺟年迈体衰的未来确实还存着一丝不安。
“你知道吗,我找到当年欺负我的另一个人了,他也在这个城市。”原谅不代表接纳。
这么多年漂泊立独生活,对于当年那个连亓东市都没出过的乖乖女来说是不敢想象的,如今的她确实对过往看淡,但同时对于亲情的依赖也几近于无。
再接纳是有条件的,就像成年人更注重有效社,如今的沈琼瑛也不再需要流于表面的关爱。
归结底她心里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念想,她希望真正的家人能不顾一切保护自己一次,就像她的小隐一样,梅芳龄迟疑了,她知道长女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她这么多年也不无悔恨。
她无心登台,婚姻滞涩,已经枯槁等死,早已不像年轻时顾忌那么多,如果换了任何城市,如果瑾瑜做了律师而不是员官,她都会豁出去不再瞻前顾后,陪女儿腾折一场。
可偏偏瑾瑜他也在这个城市…“小瑛,其实,其实你,你现在…”梅芳龄有些语无伦次:“我听瑾瑜说你写书了,还开了店子,过得不错。
不是说那件事可以不计较,但是法律也有追诉时效对不对?那就是说律法其实并不太鼓励旧事重提,何况你也过得好,那个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追究它有什么意义呢?”
沈琼瑛听到她这么抗拒,并不意外,她终归是可以放下了,再也不用因为离家出走有悖孝道感到愧疚。见沈琼瑛起⾝要走,梅芳龄的心里话脫口而出“不是妈妈不疼你!
哪个妈妈会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是手心手背都是⾁,瑾瑜也在这里,到时候不是都毁了吗?跟十六年前有什么区别呢?你们两个都好好的不好吗?”
“我懂,”沈琼瑛客气而疏离:“我可以理解,但我不能接受,你看,时间过了十六年,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你仍然坚持当年的决定,我也从不后悔离家出走。
既然没人真的实质感到后悔,何必抛开分歧谈感情呢?”十六年前就是为了维护沈瑾瑜希望她妥协,十六年后如出一辙,她相信
别调换也是一样。但她多想也被偏爱一次,想⽗⺟为自己奋不顾⾝一次,哪怕她之后并不会让他们为难。
“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只是我们没有亲缘罢了,你们的赡养费,我过几天会一次打过去。”
她不多说,果断转⾝。从刚才见她起⾝,沈隐也从远处起⾝,过来汇合,眼看女儿就要走,甚至看这态势大概永生不会见了,梅芳龄心焦如焚求助少年:“小隐,快劝劝你妈!别走!小瑛你怎么这么倔!”
见哀求被无视,她头昏脑涨⾝形踉跄,不知如何是好。永远失去女儿的痛苦和袒护儿子的拉锯之中,就像着她一定要选一个生一个死,一边是瑾瑜站在昏暗的楼梯上对她说:“这辈子除了我姐,我不会结婚生子。”一边是琼瑛拉着她的乖孙转⾝诀别:“你既然选他,咱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她被判了死刑般绝望惨淡,彻夜失眠的脑子浑浑噩噩,突然拽住沈琼瑛的袖子,鬼使神差将某个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宣之于口:“小瑛,你和瑾瑜结婚吧!”
***“你⾝边总也要有个人知冷知热照顾你,你和瑾瑜也住在一起了,孩子也要有个爸爸…”
梅芳龄越说越顺,竟然觉得这个念头也不是那么荒唐起来,她为什么会冒出这个想法呢?因为瑾瑜告诉过她,小瑛现在从户籍上来说,已经是完全立独的陌生人。
原本对于伦接受不了,是因为⾝份和后代,现在这两者都完全解决了,⾝份上他们不说,就在异地生活,谁又知道小瑛是女儿还是儿媳妇?小隐这么大了,又长成这么优秀,谁又知道他是怎么生出来的?
现在瑾瑜要孤独终老,小瑛又单亲有子,俩人也重逢同居了,那小瑛经历过那种事,还带着个半大的儿子,很难找到真心过⽇子的男人了,不然也不会单到现在可如果小瑛成为了儿媳妇,她一定会用余生补偿,给予双份的好。
沈琼瑛无法置信,回过神来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你不是跟瑾瑜住一起了吗?”梅芳龄有些局促地解释着:“我看这样也好的,我听说你这么多年都,都一个人,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辛苦,反正瑾瑜近些年都在外面,这样我们都还是一家人,一个也不会少和和美美的,多好。”
她不是不知道,小瑛跟瑾瑜同居可能另有隐情,但看起来小瑛也还能忍受,他们之间也没有闹得特别烈,那应该就是还有余地,稀里糊涂将错就错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在沈瑾瑜掌权的城市里,沈琼瑛能有多大的自由去反抗,有多大能耐去闹,有没有可能被如果是那样,她的儿子就太可怕了,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养出怪物样毫无同理
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