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乎意料

　　“穆晗姐…”小雅的声音远远传来，依旧清脆如出谷黄莺，穆晗却明显听出她声音里已经传出微醺的疲惫。穆晗匆忙将手机进手包里，冲着小雅了过去。

　　“今天又喝了多少啊，”穆晗心疼的扶住小雅的手臂，“任秘书长舍得这样灌你？！”

　　“穆晗姐，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忙的晕头转向了。好不容易才能身出来，我可是第一个就赶过来给你的贵客赔罪！”小雅身形一歪，穆晗急忙架住她，十几公分的尖跟高跟鞋，喝的这么多，真是难为她了。

　　“赔什么罪啊？”穆晗抱住她，“每天都喝这么多，还要不要命了！”

　　“穆晗姐，”小雅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放心吧，我有数。还是你对我最好，又惹你心疼了吧？！”

　　“我是心疼没有哪个男人能真心待你，你却还得与他们周旋…”穆晗低下头，“你…后悔吗？”

　　“后悔？！”小雅愣怔了一下，“后悔…为什么要后悔？”

　　穆晗看见小雅脸上的惊讶和惊讶之后绝决的的转圜，这个表情跟自己初见她时几乎一模一样，她瞪着一双圆眼，眼神里全是挑衅，只有穆晗看得到这种倔强背后的无助和无奈。

　　那年在西双版纳见到她，她也是这幅表情，那时她瘦的不像样子，小小的脸盘似乎不及自己的手掌大，她的皮肤白的惊人，细滑如骨瓷的薄胎，透明清的似乎能掐出水来，整张脸上只显现出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警惕的躲避着路人投向她的疑惑目光…

　　穆晗就是被那双眼睛吸引了。小雅那时就像一只拱起脊背意图进攻的猫咪，野十足，她的鼻子小巧精致，嘴薄薄的抿着，脸上写了倔强和坚强。

　　她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辨不出颜色，而且并不像她自己的，那是一件肥大而开阔的T恤，领口、袖口都低得不像话，穆晗俯视她的时候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她还未发育完全的蓓蕾…

　　“少皇，把你的夹克送给她吧？”穆晗征询莫少皇的意见。那时他们刚刚完婚，穆晗还不习惯称呼少皇为老公。

　　“你这么喜欢管闲事，不如带她回去。”莫少皇原意是让穆晗少管闲事。没想到穆晗竟然信以为真了。

　　“好啊，反正你也经常有应酬，不能陪我，”穆晗径自向小雅走了过去，“小妹妹。我能请你陪我吃顿饭吗？”

　　那时穆晗一定料想不到，这个自己顺手捡来的女孩儿，最后竟然会成为自己最有力的臂膀。

　　“别委屈自己，”穆晗扶着她跌跌撞撞的走向包厢，“你知道的，我绝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穆晗姐…”小雅娇媚的笑了。“这位贵客…需要我来吗？”

　　“小雅！”穆晗突然声俱厉，“我不许你这样！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我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她不想回答穆晗的问题。从方才见到郑局的第一眼，小雅就敏锐的感觉到他看穆晗的眼光有异。

　　推开包厢房门，甩开穆晗的手，小雅毫不犹豫向着郑局走了过去。

　　郑局也很意外，小雅明显喝醉了。他赶忙站起身。

　　“真对不起，小雅来迟了…”小雅兀自伸手拿起了郑局的酒怀。“我认罚…自罚三杯…领导觉得够不够？！”

　　还不等郑局发话，小雅已经将杯中的残酒一口饮尽，接着向侍者勾了勾手指，“给我倒！”

　　侍者赶忙过来给小雅斟了一杯，小雅也不说话，仰头又是一杯。

　　“小雅！”穆晗紧赶上两步拉住小雅，将她手中的空杯夺了下来。

　　“小穆，你们这是…”郑局眉心微微一皱，“这是唱的哪一出？！”

　　“没有…”穆晗将小雅拉进自己怀里，“郑局，您千万别误会，小雅她今晚喝得有点多了…酒后难免有些失态…”

　　“别胡闹，”穆晗贴近小雅身边耳语了一句，“没你的事！”

　　穆晗硬拉着小雅离开了包厢，她知道小雅这一刻的冲动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是这种方式并不恰当，而且势必会影响到自己后面的所有计划…

　　当下恐怕是没有机会跟小雅解释了，穆晗将小雅交给大堂经理，让他待代驾把自己的车提到门口，才折回包厢：“郑局，实在不好意思，扰您雅兴了？”

　　“没事，”郑局站起身来，“现在走吗？”

　　“嗯，”穆晗点点头，“您吃好了吧？！”

　　再次隐没在车河里，已经华灯初上，处处是扰人的霓虹，惊诧着路人的眼眸。车上的位次也发生了变化，两个喝了酒的人坐在后座，代驾兀自开着车，车厢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讨论穆姓的传奇女子，也不再刻意回忆痛苦的往事，两个人默契的看向窗外，各自怀着淡淡的心事。

　　郑局传授品酒技巧时刻意将闻香轻描淡写了，他不愿意描述自己对于味道的记忆，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当身体的某些感官退化之后，另一部分感官就会变得异常强烈来弥补这一部分的不足，比如盲人的听觉往往强大到常人难以想象，心理学上习惯把这个称之为代偿心理。郑局也是最近才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的味觉正在渐渐淡化，而嗅觉却异常清晰起来，常常能闻到素里闻不出的味道，这种代偿今天表现的尤为强烈，穆晗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淡香已经让他沉其中，罢不能了。

　　他闭上了眼睛，完全沉浸在这片香氛里，默默回想起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少…

　　穆晗看他似乎很享受今晚的宴饮，此刻已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一颗忐忑的心也渐渐沉淀下来。手袋里的几条黄鱼今天恐怕送不出手了，一切顺利地话，改天派人给他送去办公室或家里，这种关系想要持久维护，亲情和物质两张牌都要打，而且都要打得硬气。

　　蓝海国际酒店距离“清雅居”并不算多远，两人心事各异，不知不觉间已经拐入了距离目的地最近的一个转弯。

　　眼看着“蓝海国际酒店”六个闪耀的金光大字出现在自己面前，穆晗心里更沉不住气了。她明明嘱咐了机要秘书取消一切行动，而且特意叮嘱文钺到时一定要给自己回电话，可是现在自己都已经到了，却还没有接到文钺的回信。穆晗借口赶去前台取房间钥匙，留了郑局在车上稍待片刻。

　　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掉链子，穆晗本想请前台帮忙拨通2818房间的电话询问一下情况，却又立刻意识到根本不可能有人接电话，她犹豫着掏出了手机，拨出了机要秘书的电话：“文钺还没有到？！”

　　“是的，所有人我都带出来了，现在就在停车场，但是文钺…”

　　穆晗等不及听她解释汇报，直接挂断了电话。

　　调出通讯录，上上下下翻看了一遍，穆晗的目光终于在“骆炀”两个字上停滞下来。

　　“骆炀？你在哪里？文钺跟你在一起么？”

　　“文钺？他没跟你在一起？”骆炀听起来比穆晗还要吃惊。

　　“见到他的话给我回个电话。”穆晗匆忙挂断了电话，这下可如何是好？

　　在酒店大堂来回逡巡了两圈，穆晗决定冒一次险，先带郑局去楼上房间，只是参观一下商务套房，随便聊些什么，顺便把手袋里的黄鱼送出去也未尝不可。

　　文钺这个人极有主见，想来也不是自己能够把控得住的，但是现在他和自己也算是一绳上绑着的两只蚂蚱，穆晗就不信他能坐视不管。

　　穆晗走出大堂，将房间钥匙递给郑局，“这是2818房间的钥匙，我先跟司机师傅去停车，好了马上就上去。”

　　“一言为定。”郑局淡然的接过钥匙，下了车。

　　这句话说者别有深意，听者意兴阑珊。穆晗怎会不懂，事到临头，这个节骨点儿上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后退，何况自己也绝做不出临阵逃的事儿来。

　　穆晗瞬间情绪有些低落，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于自己一时冲动而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只是在听故事的时侯片刻悸动片刻心软，就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早知道文钺会在最后关头放自己鸽子，倒不如由着那些美女与郑局逗逗乐子，他也说不准能接受自己的馈赠…

　　可惜现实世界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倒不如”、“说不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所有安排好的美女现在都在停车场躲着，想必已经换了家常的衣服，即使此刻领命再冲上去…那副《万马图》不在，成功率至少少了一半，郑局虽不是柳下惠，却是一个老谋深算的成男人，至少不会被一个黄丫头轻易芥绊住…

　　穆晗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亲自上楼去会一会这位一向以清正廉洁著称的局长大人，无论事情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能靠近他试图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