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人为刀俎

　　虽然不是周末，又特意选在午餐时段出门，穆晗还是担心万一市中心人量大、道路拥堵，可能会耽误自己的行程。所以她特意绕开了市区主干道，改走东外环一线。

　　穆晗将车开得飞快，咖啡店事件发生以后，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尤其是今天，有种说不出的郁闷烦躁。一想到要把齐沁从医院偷运出来，穆晗就觉得头痛得紧。别的医院还好说，中心医院位处于靖川市区中心，调度稍有不慎，就会被赶来的警察堵个正着；王院长的关系网络自己以后还用得到，况且两家好这么多年，实属不易，不能在自己手上断了；重症监护室门口一直有警察轮值守，做事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以文钺的身份背景和运筹能力，穆晗相信他能协助自己想到万全之策，但是问题的难度在于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既保守乔妆血样异常的秘密，又能以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服文钺帮自己这个忙。

　　“前方路口有监控，限速四十…”电子狗发出的警报声提醒了穆晗，她踩了脚刹车，将车速减慢。

　　眼下赶着要去取的密函，应该就是程启轩和欧紫媛的订婚程明细吧。掌握了准确的时间地点，自己就得着手准备送文钺和乔妆过去，他们都是警方亟待追查的嫌疑人，躲在“暮色”不面还好说，要出门甚至是出国…穆晗恨不得自己身怀七十二般变化，腾云驾雾直接把他们送去。

　　乔妈妈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了齐天大圣孙悟空还是三头六臂小哪吒，这些事情随便一件就已经让自己应付不来了，更何况如果程欧两家订婚期将近，自己让文钺帮忙偷运齐沁的计划也得泡汤，教人如何不郁闷不烦躁！

　　穆晗不住想起了乔妈妈最后一个电话：“下午一点二十分，海汇商场十八号储物箱。只有三分钟时间记取信息，你得亲自去。”

　　“乔妈妈，安迪是速记高手，这种任务…”

　　“我说了亲自，”乔妈妈打断了穆晗的辩驳，“我要你去记住那个递信息的人，你的下一步任务就是找到他、接近他、了解他，明白吗？”

　　“乔妈妈，我们之前说好的，我只管给乔氏赚钱。组织行动并不是我份内的工作。”

　　“没错…”乔妈妈似乎应允了，但是片刻之后，话筒里却传来了稚的童声：“妈妈。你什么时候才来看我？我好想你。”

　　“太子，”是太子，自己大半年来朝思暮想的太子！“妈妈也想你，妈妈很快就忙完工作了，妈妈很快就去看你。好不好？！等着妈妈，好不好？！”

　　穆晗泪如雨下，乔妈妈无声的威胁让她刹那间明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尽管世易时移，自己却终究没能摆这样的命运！

　　终于驶出了测速区。穆晗发了狠，猛踩了一脚油门，发动机发出“哄”的一声悲鸣。载着心急如焚的穆晗咆哮而去…

　　跟在穆晗身后的幻影见她突然提速，疑心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此时外环线上车辆不多，加速再追未免太过刻意，只能盯着车尾，拿出了卫星电话汇报：“目标车辆转入东外环附线。3号接手，完毕。”

　　穆晗身边危机四伏。文钺却乐得清闲自在，他终于能跟骆叔叔坐在一起，安安稳稳吃一顿家常饭：西红柿蛋汤、清炒时蔬，还有几张路边摊现做现卖的野菜饼，简单平淡两人却吃的津津有味。

　　“害得你也得跟着我当兔子。”骆驿打趣道。

　　“哎呀，坏了！骆叔叔，你不说我还忘了，没买咱们最爱吃的胡萝卜，要不我现在下去买两？”文钺装作着急的样子，等骆驿敲他的脑袋。

　　骆驿笑着抬起手，却缓缓放在了自己腿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调皮。”

　　小时候，自己和骆炀没少给骆叔叔找麻烦，每次在外面惹了祸，骆叔叔总会用食指敲他们俩的脑袋。现在长大了，竟然觉得那也是小时候最美好的记忆…

　　“言归正传，”骆驿看着文钺：“青狼帮的‘程赛金’我倒没有什么深刻印象，但是有一点我很明确，现在的青狼帮已经今非昔比了。原来你所了解的青狼帮还只是个纯粹的小偷团伙，老大青狼虽说算不上什么好人，且一直固执的将偷窃作为一门技艺发扬光大，但他至少还讲江湖规矩，超出了手艺范围的活儿他是明令止的。”

　　“就跟‘天下无贼’里的葛大爷一样？！”文钺咬了口野菜饼。

　　“差不多吧，”骆驿叹了口气，“本来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只是那阵子正赶上全国严打，给他定为黑社会质组织团伙头目，结果就…”

　　骆驿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西红柿汤，“从那以后，青狼帮就了。分成了几个小堂口，才开始都不成气候，后来其中一伙不知从哪里傍到了后台，重又收复了青狼帮之前的人马，形成了现在无恶不作的黑社会组织：明偷暗抢，打家劫舍，浸毒品，良为娼…”

　　“你们没查到他们的后台么？”文钺问道。

　　“想查，但是超出我们的权限了，”骆驿夹了口菜，“说句不该说的，我怀疑后台是香港的黑社会集团。”

　　“骆叔叔，没有根据的话你从来不会说的。”文钺靠近骆驿耳边：“您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

　　骆驿迟疑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秘密告诉文钺，毕竟这个秘密有可能触发引火烧身的机关。

　　“香港方面过来人了？！”文钺不想看到骆驿为难的样子，“算了，无所谓的。”

　　吃完午饭，文钺把一切收拾妥当，才跟骆驿道别：“骆叔叔，我得回去工作了，您好好休息，明天中午我再来看您。”

　　离开病房，文钺抬手看了眼手表，一点十分，自己必须抓紧时间。要赶在穆晗来接自己之前，先找地方买些必需品。

　　文钺着急，穆晗更急，她已经到了海汇商场，也找到了十八号储物箱，但是她惊讶的发现储物箱是投币式的，要投入一元硬币才能锁住储物箱并拔下钥匙，而十八号储物箱上并没有钥匙，很明显它已经被人锁上了。

　　自己需要拿钥匙开锁，可是钥匙呢，钥匙在哪里？穆晗默默地盯着手表上的倒计时，数字变得飞快，穆晗的心也跟着纠了起来，“密函三分钟后自燃，看完内容要尽快丢弃。”丢弃？！这是考验自己的测试题么？！垃圾桶？！穆晗飞奔向储物箱一侧的垃圾桶，也顾不得脏净了，直接将垃圾桶翻了个个儿，下手掏了起来…

　　没有，连把钥匙的影子都没有…手表上的倒计时还有最后三分钟…

　　还有哪儿？！穆晗坐在垃圾桶旁，突然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顾客朋友们请注意，顾客朋友们请注意，请使用十八号储物箱的顾客朋友到服务台来领取您的钥匙，请使用十八号储物箱的顾客朋友到服务台来领取您的钥匙…”

　　十八号？！穆晗打了个灵，看来不止乔妈妈让自己找他，他恐怕也同样在找自己，而且两个人都在刻意隐藏自己…

　　只有三分钟了，他这是自己痛快决定，服务台在商场西门口，过去领取钥匙再赶回来恐怕要耗费三分钟不止，即使能及时赶回来，时间也只够匆忙看一眼…但是不看这一眼，自己亦无法向乔妈妈代。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想为什么，穆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服务台。

　　刚跑到半途，穆晗突然意识到他在耍自己，即使赶到服务台，服务台小姐不可能平白无故相信自己是储物箱的主人，她一定会陪同前去领取储物箱中的物品，而且自己还得答得出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即便这些自己都做对了，不等服务台小姐离开，密函就会自燃…

　　可是眼下自己除了言听计从还有其他选择吗？

　　穆晗冲到了服务台，服务台小姐脸上堆着笑：“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十八号储物箱，我的钥匙在这儿？”穆晗气吁吁的问道。

　　“是的，小姐。但是您必须要说出里面存放的物品，还需要复印和登记您的身份证件，才能让工作人员帮您开箱取物。”

　　“只有一封信，”穆晗拿出身份证，递过去，“麻烦您快一点儿，我赶时间。”

　　“好的，请稍等。”服务台小姐转回身去里侧复印机复印身份证。

　　穆晗紧盯着手表，还有一分五十六秒…跑过来需要四十多秒，走回去呢？

　　她看到服务台里侧孤零零的放着一把钥匙，钥匙环的颜色跟储物箱上的一模一样，来不及了，穆晗顾不得其他，抓了钥匙就往回跑。

　　服务台小姐听到动静，转身一看穆晗已经跑出十几米远了，而且服务台里的钥匙也不见了，急忙喊道：“小姐…别跑…保安，有人偷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