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有护照

　　谢今今只觉得一朵朵烟花在自己眼前炸开，云端上软绵绵热乎乎的，舒服极了，她模糊地低喃了句话，眼睛都累得睁不开，直接昏睡了过去。谢今今再醒来，是在何淼的家里，她一个人躺在上，身边没人。

　　谢今今仰面看着天花板许久，才渐渐地回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哎，魏宇家那酒的后劲也足，她本来是假模假样陪他喝点，却没想到事情全都了套。

　　她昨晚说了什么？有些记得清，有些也记不清了。谢今今将右手遮在眼睛上良久，然后翻身下，也没找到拖鞋，索就光着脚下楼，本来想拿上自己的东西直接悄悄走人，没想到竟然和在厨房里做早饭的何淼撞了个正着。

　　＊＊＊她走路没发出什么声音，何淼无意转过头看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今今，你起了啊。”

　　“嗯。”谢今今双手抱肩，半靠在墙上，也不知看了他多久“在做什么呢。”样子倒是波澜不惊的，似乎何淼百年难遇的下厨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何淼开始邀功：“烤了面包、煎了几片培，还照着下厨房app做了几个pancakes。

　　喏，我正在找草莓果酱，找好了准备好了就叫你哈。”谢今今：“哦…我不喜欢吃西式的早餐。”

　　何淼：“…你不是学英语的吗？”亏他还大清早就跑到超市里买了一堆食材回来，以为谢今今只中意西餐，真是多此一举。谢今今脸色淡淡的：“我也没什么胃口。你有烟吗？”

　　“有的有的！”何淼先是一愣，随后连连点头，就怕谢今今下一秒就走人了。谢今今低声道了声谢，非常自然地坐到餐桌旁边，何淼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谢今今，样子十分乖巧。

　　“爱喜爆珠？”看到包装盒，谢今今就笑了下“你怎么这么淡的女人烟啊…我还以为你起码是软中华呢。”

　　“那玩意味道重，多了嘴巴臭，还容易上瘾。”何淼道“我们家长辈个个得过肺癌，我怕死呢，也就着玩玩。”

　　“嗯。”谢今今出一点燃，动作娴熟“是要少。”…等何淼准备好所有早餐，坐到餐桌旁边的时候，谢今今已经点燃她的第六支烟了。何淼有些担心：“今今，你早饭都不吃就这么多烟，对胃不好啊。”

　　“偶尔放纵一下。”烟夹在她的食指和中指之间，袅袅升起的烟雾将她的脸描画得有些朦胧“我不饿，你先吃吧。”

　　“我…”何淼言又止，他就这么吃几口饭，又看一眼谢今今，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十几分钟后，还是谢今今忍不住开了口。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我昨晚喝了点酒，有些事情记不清了。”何淼：“…”感情她昨晚根本不是情到深处自然浓，而是酒催化？！他觉得自己有些受挫，不过何大少爷的心态向来不错。

　　他很快端正了自己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问得含混不清，却聪明的，即没有揭开她的伤疤，也没有戳人痛点。都到这个年纪了。很多事情其实也不用在台面上摆得太清楚，心知肚明就够了。

　　谢今今吐出一口烟，反问：“你觉得呢？”她竟然又把这个话题抛了回来。何淼作沉思状，委婉地试探她：“肯定不能放过他们…但是得用文明的方式。别把自己搭进去就好。”

　　“你别试探了。这事我还是记得的。”谢今今瞥了他一眼，脸上没带什么情绪“我昨晚说要杀了他们，算是气话，也不算吧。”何淼短促地“啊？”了一声。谢今今问：“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这种情况下何淼一般应该点点头的，但是谢今今的眼神太过直白清冽，他坦诚，没有任何斡旋的余地。何淼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谢今今“呵”了一声，声音轻轻柔柔的，却是独属于谢今今的轻柔，她换了姿势，将两脚搭到椅子上，整个人蜷成一团，手里又夹了支烟，那样子看着要多寂寥有多寂寥。

　　“你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惨的？特别特别可怜？”何淼没敢吱声。谢今今淡淡地笑了下。

　　“没事，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也不用为我难过。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惨不惨的。我觉得还好。”她抬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真的，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惨。真的。”＊＊＊何淼活这么大，从没见过有哪个女孩子是这样的。不惨吗？

　　这能不惨吗？能不为她难过吗？他甚至都无法想象她度过了多少个黑夜里的噩梦。谢今今就坐在餐厅的对面，离他不远。

　　但也许是她手里的那支香烟，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让他觉得她来自一个太遥远的地方了。

　　谢今今继续道：“何淼，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年有多少女孩子遭遇侵吗？”何淼愣了一下，他哪里会知道这些，在遇见谢今今之前，这种事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关他娘的事”

　　罢了。谢今今意料之中地笑了一下。“数不清。”她的声音像蒙了一层雾：“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孩子遇到过这样的事，因为每分每秒都有个女孩在某个角落里被侵犯，被侮辱，甚至被杀死。

　　知道的、不知道的，你看不见的地方滋生了那么多令人愤怒的罪恶，而我…我不过是数千万分之一的沧海一粟罢了。”

　　“可是你不能…”何淼觉得谢今今得正视自己经历过的悲剧与痛苦。谢今今抬手，止住他的后半句话：“不是，你以为我是故意这么说，让自己逃避，让自己从痛苦中摆是吧？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

　　“我二十六岁了，但却能比别人多走了一倍的路。这个世界让我在最茫然、最困惑、最无知的时候，指引我往更好、更通达、更明晰的方向走去…何淼，所以我遭遇的不算是什么悲剧。”

　　“我觉得这是我的福报。”…十六岁的谢今今，张扬、跋扈、不可一世。众星捧月、家底富足，谢今今喜欢上江琮，几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江琮一定也会喜欢她，但是他没有。这更加起了她的好胜心。快毕业的时候江琮破天荒地来找她，说是要去什么毕业旅行。

　　对方向来坚如磐石，如今有所松动，谢今今高兴坏了。反悔推了好几个约定，只和江琮去泰国。

　　临出发的时候她才知道，江琮竟然还带了他的一帮哥们。这么多男生，其中就她一个小姑娘。谢今今没有起任何怯意，高高兴兴地黏着江琮上了飞机，到了曼谷，她一生永远的噩梦地。

　　那晚上大家都喝多了是事实，但是给她下药明显就是蓄谋已久。谢今今在酒醉中迷糊糊得醒过来，发现自己被浑身赤地绑在上，双腿大开。

　　下身空地教人害怕，她哭着求他们放了她，其他男生都生了怯意，只有江琮21岁的表哥了衣服直接趴到她身上，没有做任何前戏，就直接了进来，后来…后来她身上的药效也起来，幻药的催化之下。

　　她不由自主地合所有人，做了什么，被谁侵犯了，她只迷糊糊地记得几个片段。也许也是身体的记忆机制起了保护作用，让她刻意忘掉一些东西。

　　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像一块用完了就扔的破布，被留在冰冷的酒店里，没有护照，没有钱，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