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家门亲戚们

　　妈扑嗵一声跪在陆楠面前，恳求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武神医说这事儿，不然我的饭碗可就丢了！”

　　陆楠眼一立：“现在你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摇篮里的小东西似乎知道有人在为他出气一样，一声也不哭，蹬着两条小腿，自己玩儿得那叫一个开心。

　　正在念经的武绣兰被妈的哭嚎求饶惊动了，她推门进来时正看到妈冲着陆楠磕头，而陆楠正冷冷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人。武绣兰不眉头一皱，上前扶起妈。

　　陆楠赶紧过来挡住武绣兰，说道：“娘！她为了自己轻松一点，总把小混蛋哭，好交给您来带，这种人的心太黑了！怎么能不处置呢？”

　　其实妈躲清闲这事武绣兰也有所察觉，不过她还是很喜欢带孩子的，也就没计较。不想今天妈用同样的方法对付陆楠，却栽了跟头。

　　陆楠不待武绣兰帮她解释，便拉着武绣兰看小混蛋的腿。看着那又红又肿的一条印子，武绣兰也很心疼。将小东西抱在怀里，冲着妈说：“看来真的不能用你了，你一会儿来跟我结了这个月的工钱，回家去吧。”

　　妈还求饶，陆楠一把把她拎了起来，说道：“你再敢嚎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踢下山？”妈被陆楠一吓，也不敢吭声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陆楠跟着武绣兰回屋后，问道：“娘，要不把这孩子送回李家吧？总带在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啊，再说您也太累了。”看着武绣兰有些不开心，赶紧又补充道：“要不再找个人来帮您带吧？”

　　武绣兰叹了口气：“这都是换过的了。我从京城回来，发现上一个娘偷懒，把炎儿饿得不成样子。一狠心就换了这个。谁知道又是个偷耍滑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谁会用心带呢？”

　　陆楠看着武绣兰眼角眉梢的愁容，说道：“您这不是在用心带别人的孩子么？”

　　不说还好点儿，她这样一说，武绣兰反倒掉了眼泪：“我这也是在弥补当初没有亲自带过你的遗憾啊！当年，魏氏强行把你带走，我去求老爷夫人，去求二少爷，没一个人替我说话。娘恨哪！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如何？求助娘家，母亲不出面。也不许父亲出面，哥哥本就不愿管我的事，我还能依靠谁呢？”

　　陆楠拿帕子帮武绣兰擦了擦眼泪。说道：“您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武绣兰把孩子放到上，握住陆楠帮她擦泪的手，说道：“净空打听到魏氏经常折磨你，我发疯一样想冲出家庙回府去看你。可是那些侍卫们拦着，娘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娘绝食，眼看快要饿死了，净空对我说，如果我死了，等你长大了就连个真心疼你的亲人都没有了。”

　　陆楠也忍不住鼻头发酸。劝道：“都过去了，别在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武绣兰擦干泪水，稳定一下情绪说道：“反正炎儿也大了。回头买只羊养在庵里，再买个大丫头照看他，怎么也能比娘看着尽心些。”

　　陆楠试探着问：“娘，您就不考虑一下把孩子还给李府么？”虽然武绣兰转过去逗小混蛋，摆出一副“我不听”的样子。陆楠依然说道：“您想没想过小…炎儿他亲娘会不会每天也哭得肝肠寸断？”

　　这句话成功让武绣兰僵在了当场。她当然想过，可是每次刚一想到这个问题。她便以“李家教育不出好孩子”为由来抚平自己的罪恶感。可是人家再不好，那也是他亲爹娘啊！就说娘不尽心这件事，放在她身上，她可以装着不在意，如果是放在炎儿的亲娘身上，她会一再容忍么？亲的就是亲的，羊贴不到狗身上。

　　过了半晌，武绣兰放轻了声音道：“过些日子好么？等你外祖父过寿诞时，我带他下山去还给李家夫人。”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里竟然带着些祈求的意味。

　　陆楠明白，至此，武绣兰是准备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槛儿了，不过也不能把她急了，便笑着说道：“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转眼就到了下山去武家拜寿的日子，武绣兰雇了两顶竹轿。把孩子用的一切物品都打好包裹，放到一顶竹轿上，自己抱着孩子坐另一顶，陆楠就只能跟在旁边走了。不过对于她来说，这点路程根本就不算什么，乐得跟在武绣兰身边逗她开心。

　　到了襄城，先去李家还孩子。李家人自然是千恩万谢，武绣兰是真心不舍，小混蛋也搂着武绣兰不肯撒手，最终洒泪分别。

　　武绣兰红肿着眼睛跟陆楠去书画斋取东西，取完方赶往武家。

　　二人从侧门进了武府，一路奔了后院，先拜见了后院当家的武家大嫂。由她给安排了住处，又安排了伺候的丫鬟婆子，母女二人放下东西就开始了一圈的拜见。在这个过程中，陆楠仔细观察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发现武老爷子是真疼武绣兰的，郡主老太太不过是淡淡的。武纲推说没空连面都不朝，武纲媳妇笑得倒好看，可是透着一股子做作。武继比武绣兰小，所以用不着去见他，只坐屋里等他来拜见即可。

　　忙活了一圈，好不容易回屋休息了，一杯茶没喝完呢，武继带着儿来拜见姐姐。

　　武继扶着大肚子的媳妇儿进了屋，他媳妇儿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武绣兰赶紧让二人坐下。那小姑娘依在她娘的怀里，带着几分怯懦地看着武绣兰。武绣兰抓了一把果子递给她，小丫头恭恭敬敬地施礼后方才接到手里。

　　陆楠上前给二舅舅和二舅母问了安，便规规矩矩地站在武绣兰身边。听着武绣兰亲切地询问舅母的身体状况，少不了东拉西扯些吃吃喝喝的日常小事。一旁的陆楠越听越困，心里在同情古代的大家闺秀们，这玩意儿真不好装啊！正筋拔骨地难受呢，武继的一句话提起了她的精神。

　　武继冲着武绣兰道：“姐，绮兰一家子也回来了，要不让她过来给姐姐见个礼？”

　　正与弟妹有说有笑的武绣兰表情顿时就僵住了，半晌，端起茶碗轻啄了一口，那茶碗不停地抖动着。放下茶碗，武绣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陆楠没看明白，武绣兰不回答武继‘见还是不见武绮兰’的问题，怎么反倒连武继夫也给了逐客令？这武绮兰到底是何许人物？竟然让这个当姐姐的武绣兰一听到她的名字便激动成这个样子。陆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很想看看她是不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武继讪讪地笑笑，站起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又说道：“姐，这么多年了，其实绮兰…”还不待他说完，武绣兰一挥手示意不想听，武继轻叹一声，扶着媳妇儿扯着女儿离开了。陆楠代替母亲送他们至门口，客气了几句便折回屋里。

　　见武绣兰一脸淡淡的愁容，陆楠倒了杯热茶端给她。武绣兰接过去喝了一口，便推说身体不舒服，躺下休息了。

　　离天黑还早着呢，陆楠的精神头儿还很足，瞧着母亲懒懒的样子，便跟母亲说想出去逛逛。武绣兰嘱咐她别走，只在园子里转转就回来，陆楠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来到花园的陆楠漫无目的地逛着、欣赏着。相比于陆家那古朴大气的花园，武家的花园透着奢华。这里并不像别家以花草树木、小桥水等自然风情为主要风格，而是处处显着人工雕琢的痕迹。陆家花园中的小路都是不规则的青石铺就，显得很厚重，武家花园里的小路是用各石子铺成的。石子嵌在砸实的黄土中，看样子黄土也是经过特制的，又干又硬。石子以深绿色的琉璃石为基调，中间夹杂着白石子、红石子、黑石子拼成的图案，陆楠还真叫不上那些石子的名字。

　　这一颗颗嵌进黄土的石子摆成图案得费多大心思啊？关键是人家摆完了图案还把石子都磨平了，一颗颗彩石头紧挨在一起，组成一条光滑漂亮的小路。远远看着，就像一条彩的锦缎铺在黄土路上。

　　看着这些成不太通透的琉璃石，陆楠便想到了附近的琉璃山，看来琉璃山产琉璃的传说是有可信度的。成好的大概都被拿去做器物了，这开采出来成不好的琉璃石，也是可以拿去炼制琉璃瓦的。武家用它来铺路，除了显示财大气，能把别人用不起的琉璃踩在脚下，还能证明什么呢？只是下雨天走在上面，会不会滑倒？

　　陆楠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花园深处。转过一个弯，不远处小亭子里的两个人吸引了陆楠的目光。

　　二人正坐在亭子里有说有笑。年轻的那个陆楠认识，正是前几天差点死在她手里的武芸仙。此刻她穿着一件橘红色的华服，斜靠在亭子围栏上，一副慵懒姿态。乌黑的秀发上并无钗环，反倒衬得那张粉白小脸儿无比娇俏。脸上也没有了往日厚重的脂粉，竟然让陆楠看出几分秀美来。

　　年纪稍长的那个陆楠不认识，穿着一般，只是那张脸让她小吃了一惊，竟然跟武芸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