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母亲的心事

　　对于武继的贪财当然有他的道理。武家的家业自然大部分都是长子武纲的，况且他爹娘当初根本就没攒下多大的家业，基本都是武纲当家后，做了皇商攒下的。

　　武继作为次子，还是个不偏得父母喜爱的次子，所分家业十分有限，他又不是个能赚钱的。除了守着那几间半死不活的店铺和几个庄子，他还真没什么家财了。他又是个爱狐朋狗友的人，花销大，每年的进项供不上花，少不得死皮赖脸地跟爹娘或大哥要点零花钱。骨亲人倒没什么，他大嫂的白眼儿那可没少看。他媳妇儿也老跟他抱怨，偶尔耍耍脾气说嫁错了人，故而这武继在赚钱上就有些不择手段。

　　自打知道武绣兰寻了赚钱的好营生，虽说没多大进项，在武继眼里，那是因为她只是小打小闹。若是自家开个药铺，让他姐姐来坐堂，他只管卖药也能稳赚不赔。另外，武老爷子顶着御医的名头，虽说早就不给人瞧病了，那也是块好招牌。

　　武继一直认为自己的头脑是相当活泛的，并不比他大哥武纲差，只是武纲占了哥哥的名头，武家更给他机会而已。其实这就是武继短视了，若说做生意方面，他们哥俩不差啥，差的就是一个气度。武纲为人狠毒，肚子阴谋诡计，但是他很知道取舍，故而维系着长久的生意渠道。武继就不行了，为了蝇头小利也能六亲不认，当初想霸占武绣兰的手镯就是很好的例子。

　　一个人的眼界决定着心，也决定着你该吃几碗干饭。武继心里再不服气他大哥，嘴里也不敢说出来。只想着把自己的家产越做越大，让他爹娘好好瞧瞧。自打武绣兰在襄城闯出了女神医的名头，他就有心拉拢武绣兰为他所用，故而才不敢得罪得狠了。

　　对于武继提出共同做生意的事情。武绣兰是没兴趣的。自打陆楠把她的名声传响之后，她就被拴得死死的，好在后来及时定了规矩，每逢双上午集中看诊，才得了些清闲。从水岳庵搬到这半山岳殿，问诊的明显少了很多。上山一次不容易，很多没啥大毛病的便不来折腾她了。这要是跟武继合开药铺，凭她对武继的了解，还不把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拴药铺里给他赚钱啊？

　　看着一脸谄媚的武继，武绣兰一笑。说道：“我就算有空去给你坐堂，就算因为我是江家夫人，母亲不理会。那江家人若是知道也是肯定不依的。原来把我赶了出来，是死是活当然不问，现在可是有皇后亲断，我还是江家正，为了江家名声。也不会同意的。”

　　听她提起当初受苦时无人过问的事情，武继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有雪中送炭的情谊，凭什么让人给你锦上添花去？

　　武绣兰见武继面色尴尬，便道：“也该用饭了，不如你和这些侍卫先在这里将就一顿吧。”

　　武继赶紧点头：“自然好。”

　　陆楠撇了一下嘴说道：“这里的饭不是白吃的，需要付费。你们八个人，得四两银子。”

　　武继一：“这么贵？跟中等饭庄一个价码了！这里都给吃什么呀？”

　　陆楠一笑：“清粥小菜。这里边有敬给神灵的，当然贵些。也是你的一片心意嘛！”

　　武继真想甩袖子下山吃去，想想又忍住了，只好让随从了饭钱领了餐。

　　傍晚的时候，回武家探信儿的侍卫回来了。武绣兰坐在小院里教陆楠绣花，武继和其他侍卫在一旁执行监视任务。那侍卫走到武继身边。附到其耳边低声说道：“小姐确实好了，正坐家里破口大骂表小姐呢！”

　　以陆楠的耳力当然听到了。只抿嘴一笑也不理会。人家吃了那么大的亏，骂两句又不疼不的。

　　武绣兰放下手里的活计，问道：“二弟，芸儿怎么样了？”

　　武继堆出一脸笑容道：“又活蹦跳了，老爷已经吩咐我们回去了，趁天还没黑透，我们得赶紧下山去了。”说着拱手告辞。

　　听说武芸仙没事了，武绣兰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还是忍不住横了陆楠一眼，又对武继说：“快回去吧！爹爹生辰之事，我提前半个月回去，叫你媳妇儿歇着吧。”

　　武继千恩万谢地领着人走了。

　　陆楠看着姐弟二人的默契，一点也不像闹过别扭的，心里忍不住感慨。再怎么不和气，终归是一家人。便叹了口气。

　　武绣兰抬眼看了看陆楠，问道：“怎么了？”

　　陆楠一笑：“没事。外祖父的寿诞，我送什么礼物好呢？要不我不去成不成啊？”

　　武绣兰眉头一皱：“那怎么成？往常不去也就罢了，这一次可是甲子大寿！你当我愿意回武家啊？在这里逍遥自在多得意，回去还要小心谨慎、夹着尾巴看人脸色。”

　　听着母亲对自己说了心里话，陆楠忍不住笑出了声。

　　武绣兰一指头戳到她的脑门上：“行了，赶紧收拾一下，早点歇着吧。我今的经文还没念呢。”

　　武绣兰诵经的时候，陆楠闲着没事，便把玉扳指翻了出来摆着玩儿。躺在上的陆楠听见木鱼声停了，便问道：“娘，您说这玉扳指不是江家的，那是外祖父给您的吗？”

　　只听“咣当”一声，陆楠赶紧坐起身来查看，原来是武绣兰用来敲木鱼的小榔头掉到了地上。陆楠便问：“娘您怎么了？”说着几步走过来。

　　武绣兰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没事，跪久了腿有些麻。”

　　“我扶您起来吧。”说着陆楠便搀着武绣兰站了起来。

　　到了边，武绣兰扶着额头说道：“娘有些头晕，想自己躺一会儿，你今儿回你屋里去睡吧。”

　　看着武绣兰有些苍白的脸，陆楠又问了句：“您真没事吗？要不要我帮您倒杯茶来？”

　　武绣兰一摆手，面朝里躺下了。陆楠帮她把被子搭好便悄悄退了出去。因为不放心，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边传来鼻子的声音。陆楠不明所以，但是明显武绣兰不想说，陆楠也只得回自己房间了。

　　躺在自己上，陆楠依然对着玉扳指发呆，回想着与母亲相认之后的种种，似乎每次提到玉扳指，母亲的神情都是躲躲闪闪的。这玉扳指不是江家之物，难道也不是武家之物？

　　一个荒唐的想法出现在陆楠脑海，难道母亲年轻的时候犯过错误？这玉扳指是私定终身的信物？那母亲拿玉扳指给自己陪葬，难道…

　　陆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忽地从上坐起。怎么能产生这么龌龊的想法呢？对着虚空连呸几口。母亲是那样柔美的一个弱女子，逆来顺受的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呢？再说武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当家的可是郡主，规矩上肯定一点儿不差的。

　　陆楠了太阳，打算从胡思想里跳出来，无奈大脑在不受控制地想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干脆放弃了睡眠，起身出去，准备到山上吹吹清凉的夜风。来到户外，陆楠漫无目的地山飞奔，练习轻功，又寻了一处开阔地，练了一通拳脚功夫。出了一身薄汗，心里轻松多了，便折返回住处。

　　途经武绣兰门前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陆楠忍不住停下脚步，心道：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母亲怎么还没睡？便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唤道：“娘，还没睡么？”里边半晌没有声音，陆楠只得回了自己屋里。

　　接下来的几天，陆楠一直觉得气氛很压抑，武绣兰除了给人瞧病就是跪在佛前年经，连小混蛋都不怎么哄了。这小东西倒是很会抓人，见哭声叫不来武绣兰，便开始往陆楠怀里爬了。陆楠心里直嘀咕，这妈到底使了啥办法，能让孩子吃了就不抓她呢？

　　这天，小混蛋睡醒了，陆楠恰巧也在旁边，看着妈给他换布，小东西一脸睡的足感，胖胖的小身子直伸懒。忽然，小混蛋又哇哇哭起来，妈赶紧给他包了个薄被子抱了起来。可是小混蛋不依不饶，一双小手直推妈，泪眼汪汪地瞧着陆楠。

　　陆楠这次没去接孩子，而是仔细观察妈的手，发现她的小指甲特别锋利。便对她说：“你把孩子放下我看看。”妈倒是很顺从，把孩子放回了摇篮里。陆楠打开包裹的小被子，检查了一下两藕似的小胖腿儿，果不出意料，一条腿侧长长的一道红印子，已经肿了起来。

　　看到自己的杰作暴于人前，妈很紧张，晃着双手解释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陆楠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这是你照顾过的第一个孩子吗？”

　　妈摇摇头，低声说道：“这是第三次给人看孩子了。”

　　“那你不知道你留那么长的指甲会刮伤他么？”陆楠依然盯着她。

　　妈又摇摇头，然后点头道：“我知道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陆楠厉声道：“我只想知道，以前他为什么也总是哭着躲开你？”